前段時間,廣西馬山縣一對即將年滿16歲新郎新娘的婚禮,一夜間成為網絡焦點。據了解,早婚早育已成為當地的現實。事實上,當我們聚焦于該地的早婚現象時,實質性的問題可能被忽略了。
面對記者采訪,新郎說“我在南寧做建筑工,每天掙130元,一個月不可能干滿30天,所以一個月也就3500元左右吧。”而新娘則說,“我們初中班級里的同學,據我所知,已經有一半的人都沒有再繼續念書了,現在要找他們,就得去南寧的各大建筑工地,或者廣東東莞的各個廠子。我們都是初中沒畢業,只能做建筑工,知道這行很累,知道需要吃苦耐勞,但是希望可以熬過去。”
這些未成年人之所以選擇早婚早育,是因為踏入社會早,一旦工作,婚事提上日程也很正常。而之所以工作較早,是因為學歷教育的回報率低,一些大學畢業生甚至還在“啃老”,給他們帶來了負面的效應,導致“讀書無用論”在農村地區盛行,讀書還不如去工廠打工。然而,早早地踏入社會,又缺乏過硬的職業技能,極易成為一群低收入、低學歷、低技能的“邊緣人”。
這些農村地區的年輕人大多是生產線上的工人。產業升級也是人才的升級,技術工人代表著中國制造業的未來,但論及他們的技能水平,也只不過是停留于初級工的層次。歸根結底,農村地區的“早婚”現象,與其說是當地的風俗、思想觀念問題,更不如說是在縣級的層面上,職業教育發展所遭遇的一種現實窘境。
這些年,借著大力發展職業教育的東風,從中央到地方,從省級到市縣,層層都在建設職教園區、開辦職教中心。然而,不得不承認,當下職業教育的資源優勢還是集中在發達地區、發達城市,優質的職業教育資源如高等職業院校、技工學校大多遍布地級市、省會城市,這些職業院校有充足的辦學資金,能夠吸引更多的農村生源向著城市轉移,發揮出了服務地方社會經濟的作用,可是,處于職業教育最底層的縣級職教中心,也許并未充分發揮出“最后一公里”的作用,對很多貧困地區和貧困家庭沒能真正起到幫扶的功用。
縣級職教中心是在特定的歷史條件下各級政府運用行政力量和采取特殊政策而迅速建立和推廣的,經過20多年的歷史發展,在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轉化農村富余勞動力上發揮了不可忽視的重要作用。然而,在社會轉型的過程中又不可避免地遇到新的矛盾,各個地方的辦學實力發展并不平衡,優質學校和薄弱學校之間可謂“冰火兩重天”。在很多縣級層面,受制于地方經濟、產業的實際發展情況,并沒有像樣的企業,根本沒有校企合作的可能,囿于辦學資金匱乏、硬件設施落后、師資力量薄弱、生源不足等現實因素制約,無法構建“政府主導、依靠企業、充分發揮行業作用、社會力量積極參與的多元辦學格局”的美好圖景。
國務院《關于加快發展現代職業教育的決定》中提出,推進縣級職教中心(中等職業學校)與城市職業院校、高等學校、科研院所對口合作,實施學歷教育、技術推廣、扶貧開發、農村實用技術和勞動力轉移培訓、社會生活教育。筆者認為,提升農村職業教育的質量,根本還在于政府要高度重視,由于企業資源、社會力量相對貧乏,基層職業教育仍然要以政府辦學為主,國家應賦予縣級政府辦好職教中心的行政職責,并列入縣級政府責任和政績考核的內容,保證政府部門充分履職,像重視義務教育一樣重視職業教育,確保各項財政經費投入,調整職業教育布局,資源統籌整合,創新縣級職教中心的辦學機制,利用城市優質資源、地方優質職教中心的優勢,采取聯合辦學或集團化辦學,面向市場,面向農村生源的多樣化需求,提高基層職業教育的吸引力。
與其說“16歲新郎新娘”反映了農村地區貧困、落后的問題,不如說是職業教育在基層并沒有發揮出其應有的活力。讓更多的年輕人掌握一技之長,安身立命,才是改變貧困落后狀況的根本,這既需要政府頂層設計,理順職業教育管理體制混亂的深層次問題,也需要基層努力探索,找到突破發展的路徑。 (南京理工大學泰州科技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