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主題先行”,就是在文學創作中先確定一個主題思想,然后再搜集有關材料加以充實,從而形象化地表現這個主題的創作方法。這種方法近年來不斷遭到文藝批評界的否定。事實上,“主題先行”這一寫作方法也被我們有意無意甚或是順理成章地運用在作文教學之中。例如,作文教學中的命題作文,就是典型的“主題先行”。那么,這種“主題先行”的方法在作文教學中特別是高中作文教學中有無弊端呢?
我們知道,學生的作文(這里指文學類)實際上也是他們的一種文學創作活動。而文學創作是作者對生活的感受在語言文字上的反映?,F實生活中的某些事件或人物撞擊著作者的心靈,從而使作者產生創作欲望,于是作者通過概括、提煉、集中等一系列創作手法,形成文學作品。試想,在這一過程中,作者先確定了主題了嗎?當然。在這個過程中,不能沒有作者的傾向性,但是,我們要知道,作者的傾向性并不等于作品的主題思想。
在高中作文教學中,常發現這樣一種現象,當我們給學生命題作文時,學生常常不知怎樣寫,從何處下筆,以至于寫出來的作品非常生硬,呆板,甚至是生拉拼湊而成。而有時我們讓學生自行命題作文時,他們反而洋洋灑灑,寫出了不少好作品。這是為什么呢?
其主要原因在于:一方面,命題作文具有一種限制性,題目的出現就預示了本篇文章的主題思想,接著,學生就必須圍繞著這個主題去搜尋材料,實際這就給學生的寫作劃定了一個狹小的思維空間,影響了思維的外向輻射性;另一方面,不一定大多數學生對這個題目所反映的思想內容都有所感受和體驗。題目反映的主題越具體單一,說明限制的范圍就越狹小,那么,適應此題寫作的學生人數就越少。當然,這是并不是說讓學生想寫什么就寫什么,任其思緒亂飛。如果是這樣的話,還談什么教師的指導呢?
所以,近年來,語文教材的不斷更動修改,在作文教學中就有一個新的突破點,那就是——命題作文的減少,話題作文的增多。話題作文補充了命題作文的不足,它能給學生一個較為廣闊的思維空間。近年來的高考,話題作文的頻頻出現,似乎是在給我們的作文教學提出了一個新的要求,這實際上就是對命題作文的間接否定。
愛好寫作的人也許有這樣一種體驗。有時也是先擬題目,確定主題,但當寫好之后,才發現所寫內容與題目不太相符合,于是又去修改題目。事實上,在這一寫作過程中,你的思維已在無意識之中擺脫了先前所擬主題的束縛,達到了這一種創作上的自由狀態,這實際上是生活撞擊你心靈的自然反映,而不是主題思想使你有創作欲望。主題思想是作品創作好以后才得以反映的,這時的作品的思想常常比以前擬定的主題更豐富。我們常說:“一千個讀者就會有一千個哈姆雷特。”這就是所謂的“形象大于思想”。反之,如果用“主題先行”的方式圈出來的作品絕沒有如此效果,甚至會出現“形象小于思想”的反差。試想,“文革”中許多以“主題先行”的原則創作出來的作品,在今天看來,其價值又有多大呢?
歷年來不少文學大師的創作經驗表明,“主題先行”的創作是行不通的。如,俄國偉大的批判現實主義作家托爾斯泰在創作《安娜?卡列尼娜》時,首先確定的主題是反映一個墮落貴婦人的生活,但是隨著創作的深入,他發現這一主題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卻是另一主題了,于是他任其發展,終于創造了一個世界的典型。這就是典型的對“主題先行”的否定。茹志鵑在談及她寫作《百合花》的感受時說,當她面對那些犧牲了的戰士時,“心里不可遏止地設想著他們的家庭、親人、朋友,他們生前的種種愿望,在他們尚有些暖意的胸膛里,可能還藏有秘密的未了的心事”,“我當時主要想的就是這些,至于主題是什么,副主題是什么,主要事件又是什么,我卻沒有考慮過。”(茹志鵑《我寫<百合花>的經過》)
誠然,中學作文教學主要在于訓練學生的寫作能力,但是,在這訓練之中,我們應有避免“主題先行”的意識,以免束縛學生思維的發展,從而更多地培養學生的創作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