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晦暗無明的心碎時刻,我們總被告知不要脆弱;在苦痛的掙扎中,我們痛恨和否定的是自己的脆弱。”為什么我們無法接納自己的脆弱?怎樣才能接納脆弱并且轉成力量?
“有時候肯承認自己的軟弱,也是一種勇敢。我,不好。你,好嗎?”在因出演小龍女而飽受爭議的那段時間里,陳妍希發過這么一條微博,配圖依舊是白衣長發的新戲劇照。
承認自己“不好”其實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即使不是公眾人物的我們,無論面對失業、失戀、失去親人這類大事件,或是面對“我不夠美”“我能力不夠強”“我人緣不夠好”這類細微滋味,都習慣了對他人也對自己說“沒事”,然后努力讓生活呈現出欣欣向榮井井有條的面貌。哪怕是撐不住了走進咨詢室,心理咨詢師董如峰發現他也常常需要在3-5 次咨詢之后,才能接觸到來訪者脆弱的部分:“他/ 她并不是不想說,是已經習慣太久,不知道該怎么去說了。”所以即使在哭泣,嘴上還在說著一些“其實這都沒什么”之類為自己打圓場的話。
為什么接納自己的脆弱如此之難?浙江大學心理咨詢中心陳海賢老師認為“社會文化讓我們對脆弱有所隔離”——當我們的社會文化只標榜成功和強大,并且因人際邊界的不清晰而充滿了對他人的要求和比較時,人們就會既擔心他人無法接納脆弱的自己,也對自己的脆弱感到羞恥。
否認脆弱,是一種保護機制
確實,論及否認脆弱的原因,社會文化是三位心理咨詢師一致提及的答案。董如峰認為,接納自己的脆弱在心靈層面上是對自己的接近和愛——“接得越近,隔閡越少,愛的流動就越流暢”——但在文化層面上就不一樣了,“因為文化定義了很多東西,當你去違反文化慣性的時候,對個體就是一種傷害。”
所帶來的結果就是,“有些人在面對脆弱時會有羞恥感,認為我不應該有脆弱的一面。”陳海賢說,擔心不討人喜歡、擔心不被人接受、擔心被人看不起甚至欺負,都在阻止著我們向人展現自己脆弱的一面,盡管這種自我保護的擔憂未必能被我們所意識到。另外,對內的自我保護機制也讓我們甚至對自己都無法坦然地脆弱。陳海賢向我們解釋道:“因為脆弱本身是一種不舒服的感覺,當人的潛意識覺得‘這個脆弱太大了,我無法承受’,也會把脆弱的感覺隔離起來。”
方法1:找回對生活的控制感
要脫離成為橡皮人的“險境”,董如峰認為,第一步是要承認每個人心里都有脆弱的地方。下一步則是找回自我的價值感和對生活的可控感,它的意義首先是“對你自己的生活有了控制感,你才慢慢能看到脆弱的地方在哪兒”,接著就是當一個人的價值感和可控感越來越強的時候,脆弱的感覺自然也就站不住腳了。
找回對生活的控制感可以很簡單,簡單到可以先從“學會合適地規劃我們每天的行為”做起。董如峰說,“我們會發現脆弱的人往往會把自己的生活搞亂,所有的重心都圍繞著自己的脆弱轉,天天就想找人傾訴,生活環境亂七八糟。這時候要做的,就是按時起床、按時吃飯,把床單被褥疊好再出門上班,就這么簡單。”
方法2:建立安全的環境練習“自曝”
讓我們無法接受自己扛不住工作的壓力、受不了不被愛失落,對自己的脆弱感到羞恥的,還常常是一種叫做“只有我一個人很糟糕”的錯覺。心理咨詢師簡里里為某高校做咨詢的經驗里,有這么一個“奇怪”的現象:二十來歲的年輕女孩總覺得自己脆弱得很孤獨,“但她無法想象的是,其實她同一個班甚至同一個宿舍的人,都在尋求我的幫助。”
簡里里說,不要理想化他人,建立一個安全而親密的小圈子是助人接納脆弱的方法之一。因為找到人表達自己的真實感受,首先你很有可能發現自己的朋友也有相似困擾,這讓人覺得不孤獨、有陪伴,另外他人對我們的接納也能幫助我們接受自己,并且“當你真的能接納你的情緒,你就有力量可以慢慢去調整它了”。
除了真實的對話和傾訴,陳海賢認為面對并接納脆弱的方式還可以是虛擬的對話、寫信、自我催眠,以及在回憶中重新喚起、觸發情感,但同樣的,“大前提是安全的環境,讓人覺得暴露自己不是大的問題。”
方法3:每天與自己獨處20分鐘
很多時候能開口說出自己的脆弱,煩惱也已經解決掉了一大半,但棘手的是脆弱感并不是每次都來路清晰,常常是莫名情緒在心頭亂成一團麻,把我們打倒。出處不詳,如何面對?
咨詢師董如峰給出的方法很簡單也很困難:每天花20分鐘,與自己呆一呆。真正地與自己獨處的困難之處,在于你得放下手頭的薯片、關掉耳邊的音樂、不看屏幕上的電影,甚至坐著時盡量不倚靠任何東西。
“因為脆弱往往會讓你慌亂,解決慌亂的方法就是不斷做這個做那個來占你自己的精力,如果你能給自己20 分鐘的安靜,你就能體會到更多的感受。”董如峰解釋道,影響我們意識層面的情結在心里藏得太深太久,你未必能知道它是什么、從何而來,就算它好不容易冒出來一回,你一個忙碌、走神,或是有件什么事發生,都會輕松把它忽略,但當你把自己的五感都盡量剝奪掉,意識層面漸漸清晰平靜,潛意識層面的情結就會漸漸浮現。然后才是開始感受自己、了解自己,這就是一個慢慢修通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