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高考女,說不緊張是假的,心中的焦慮,也只能如地底下奔涌的暗流,悄悄起伏著,背地里與老公交流嘀咕,互相鼓勁,女兒在家時,仍是一番明媚安閑。
每周六女兒只有兩節晚自習,回來得早。我早已削好一盤花紅柳綠的水果,她爸在電視邊忙不迭地向女兒招手道:“快來快來,《非誠勿擾》到了!”這是我們三人愛看的節目,她胡亂扔下書包,邊吃水果邊咧嘴笑。她爸邊給她按摩邊說:“我說,要說學習,嗨,也就是高三這段時期最辛苦,咱考上大學就輕松點了,學那么多干啥?又是碩士博士的,學呆了沒空談戀愛,最后只好上《非誠勿擾》!”
這什么歪理呀?我朝老公瞪一眼,那爺倆早已笑成一團了。
別人家孩子學習,大人們都輕手輕腳,我家相反,女兒在書房做作業,他趿著拖鞋吧嗒吧嗒來回走,并故意偷吃她放在餐桌上的薯片,不停咂吧著嘴,女兒那邊聽到了,一下奪過來,噘著嘴:“爸,你又偷吃我零食了!”“我下次買雙份賠你,好吧?”兩人在那兒東一句西一句,我樂得不行,其實,我知道他是故意調節氣氛。
每天的菜我是費盡了心思,菜場的大媽們見到我就遠遠招手——我是一個見高檔菜就買的人,并且不還價?;@滿袋滿地拎回來,一桌子色香味俱全地做好,她吃得眉開眼笑。有時,她胃口不佳,嘗兩口就放下了。“你是嫌我老年癡呆了,不吃我做的菜了!”我坐在沙發上,垂頭嘆著氣,裝出一副可憐的樣子。“唉,真拿你這個七零后沒辦法,動不動就拿老年癡呆威脅我”,九零后的她,無奈聳聳肩,筷子向盤子伸去。我抿嘴偷樂。
她吃飯時,我放優美的輕音樂,都是從電腦里精選的。葫蘆絲、排簫、馬頭琴、陶笛……看她很陶醉的樣子:“烏蘇里江水長又長,藍藍的江水起波浪,赫哲人撒開千張網……”她邊吃邊哼。我走過來:“除了赫哲人,還有一個美麗的女孩,也站在江邊。”“誰?”“水邊的阿狄麗娜呀。”她聽了飯都快笑噴了。
大多時候,她的狀態非常好,但有時壓力大,她就頻繁地洗頭,在水流聲中,她好像很快樂。學校抓得緊,她的覺總是不夠睡,真不忍心那么早叫她。把她弄醒,見她坐在床沿,閉眼低頭打瞌睡,好像土改時被批斗的地主似的。我連忙拿來相機,故意要拍她的狼狽樣子,她大笑推開我不允許,瞌睡蟲也就趕跑了。
那天午睡醒來,她說做了一個夢,夢見沒考好,被流放到小島上了。我知道臨近高考,她緊張了。“怕啥,考不好拉倒,咱努力過了。”我在紙上寫下幾個字遞給她看:“曾經努力,絕不后悔,至于結果,坦然面對”。“媽,你真矯情,文謅謅的”,她有點感動。
說實話,我心里也在焦慮,卻不敢流露。我很滿意她目前的成績,但是這孩子上考場有時膽小緊張,我多么期望她在高考中能正常發揮,心底里暗暗祈禱:上蒼會眷顧努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