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點中學是一座圍城,外面的人想進去,因為那里是通往大學的捷徑;里面的人卻想出來,因為這里是束縛個性的牢籠”
何天白,17歲,北京大學大一學生。一年前,在被保送后,他利用高三下學期兩個半月的時間,寫了一部近27萬字的小說《重點中學》。
由于何天白90后的身份,小說受到白燁、崔道怡、關仁山等評論家、作家的關注。
而這部小說被出版社定位為“中國首部關注當今教育體制的社會問題小說”。小說責編、花山文藝出版社編輯李爽認為,這部高中生所寫高中教育的小說,反映了來自受教育者的感受和呼聲。
何天白的母校是河北省衡水市的一所重點中學。這所在河北省乃至全國都頗有名氣的中學,在2010年高考中,就有78人考取了清華大學、北京大學兩所名校。
校領導和眾多考取了名校的畢業生的合影,被做成巨大的“照片墻”。何天白也在其中。
“重點中學是一座圍城,外面的人想進去,因為那里是通往大學的捷徑;里面的人卻想出來,因為這里是束縛個性的牢籠。”小說封面上的這句話顯得意味深長。
何天白母校的“非觸”現象
“你這小說中怎么缺少女生形象啊?”媽媽李丹鳳看了兒子寫的小說《重點中學》后,不禁調侃何天白,“一共只有兩處提到女生。”
一向自信的何天白對此很無奈。“雖然平時和班里女生關系還算不錯。但對她們的所思所想還真的不了解!”何天白坦言,真是編都編不出來!
據他介紹,在何天白母校的校規中對男女生“非觸”有著明確嚴格的規定,這種情況下,男生對于女生缺乏了解,實屬正常。
所謂“非觸”,全稱是“男女生非正常接觸”。這是那所重點中學里的“敏感詞”。
何天白舉例說,他們校規規定,如果男女生一起去醫務室而沒有親屬關系,即為“男女生非正常接觸”;如果男女生之間互稱“姐弟”、“兄妹”,而實際并無親屬關系,也算“非觸”。
何天白的一位學長在博客里曾寫道:男女生在一起不是談理想、談目標、談志向,皆為“非觸”。
男女生之間一旦發生“非觸”,按照校規規定,輕則寫檢查、叫家長,重則被停課。
而關于“非觸”的規定,只是篇幅長達六七頁A4紙的校規中的一則。而每有新生入學,學習熟知校規則是“新生第一課”的主要內容。
新生也很快就能感受到在這所重點中學里,強大的校規幾乎“無處不在”。
一個周末,沒有回家的何天白和同學們在教室里上自習。由于老師不在,同學們便聊起天來。
突然,班主任滿臉通紅地出現在大家面前,教室安靜下來。
“來,咱們看一段電影。”班主任不動聲色。很快,剛才班里每個人的一言一行都出現在錄像中。
他告訴記者,在同學間流傳著這樣的說法:在這所重點中學里,除了心理咨詢室,整所學校監控裝置可謂無所不在。老師只需要在自己的電腦上裝一個小小的軟件,即使在家里,同學們在學校的表現也能盡收眼底。
徹夜攻讀,聽課犯困用圓規扎
變態學習是為父母省錢
李丹鳳告訴記者,兒子上高中后,兩周時間放假一天:周六下午外加周日上午。周日下午一返校,迎接他們的首先就是一次考試。
兩周難得一天的休息,在考試重壓之下,自然變得索然寡味。
老師“不放過”學生,學生也同樣“不放過”自己。
何天白的一位女同學,就曾向他傳授節省時間的妙招兒:睡覺時不脫衣服,包括厚重的羽絨服,這樣就可以不蓋被子,從而節省了脫穿衣服和整理床鋪的時間。
而作為母親,李丹鳳向記者證實,這樣的極端案例不是“個案”,“我朋友家孩子的宿舍里也是這樣的!”
“在學校的那種環境里,你不這樣做,似乎你就是錯的。”何天白告訴記者。
在這樣的導向和氛圍中,孩子們對學習時間的追求也達到了令人吃驚的地步。
在何天白曾就讀的那所重點中學,晚上22點10分宿舍熄燈,早上5點半統一起床。“我的一些同學自備了手電筒,打著手電筒看書學習。”為了躲過查夜老師的眼睛,這樣的夜讀時常會從凌晨兩點開始直至大家統一起床。
睡眠不足,嚴重影響了學習效率。為了提神,一些“變態”的方法被大家使用:喝咖啡喝茶、站著聽課都屬小兒科,甚至有的同學掐自己、用圓規扎自己來讓自己保持較好的學習狀態。
多年的求學應試經歷,使考試分數在這些重點中學孩子的心里,早已不再僅僅是分數,它意味著未來的事業、前途和命運,甚至是眼前為升入一所好學校父母所掏的人民幣。
“上小學時何天白就知道,上這所重點中學哪怕是差一分都要交18800元。”李丹鳳回憶說,為此每每淘氣損壞了物品,面對父母嚴厲的面孔,自信自己一定能考上重點中學,為父母省下18800元的何天白,總是頗為豪氣地對父母說:從我省下的那18800元里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