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底襯著7個白字:“我死也不去八中”(《齊魯晚報》1998年5月6日第13版)映入眼簾,讓人觸目驚心。讀完這篇大特寫,我的心情愈加沉重。
一個19歲的青年毅然地從7層樓跳下,實踐了他“我死也不去八中”的諾言。這悲劇,讓人痛定思痛,憂慮的陰影索繞心頭,久久揮之不去。
鄒毅所在的學校(遼寧省某中學),不管是誰——是領導、教師還是學生——他們的回避態度,他們“學校沒 一點責任”的說法,不僅不被人們認可和接受,無論如何也說服不了他們自己。明白我國教 育的真實現狀,了解“應試”(或“升學”)教育、理解青少年學生因過重負擔(尤其是過 重 心理負擔)而苦不堪言的人,都知道,鄒毅之死是教育者與養育者的恥辱,是必然中的偶然,是遲早會發生的。學校方面的回避,班主任老師(夫婦)的逃避,都是不敢正視事實、不利 于問題的根本解決和杜絕。以鄒毅19歲年齡的青春熱血卻喚不醒所謂的教育者,其麻木與無情實在讓人憤怒。
“應試(升學)”教育給學生造成了很重的心理負擔和殘害。申景遙先生在彼文中說:“幾乎 所有的重點高中,特別是高三年級里,同學們都在重復著同樣的生活,除去早晚自習外,上午4節課,下午3節課,晚上再上3節課,周六不休息,周日只休半天,學生們唯一的愿望是 在一次次考試中考出好成績,最終進入名牌大學。這當然也是鄒毅唯一的愿望。”學生們把 學習當成苦差事,視學校這個本應使青少年向往的場所為畏途。長此以往,青少年身心受到不同程度的傷害,容易造成內向、孤僻、封閉、極端和逆反等不良的心理特征,以至使原本 不夠堅強的心理更加脆弱,直至崩潰。造成這種狀況的原因是多方面的。社會上盛行著不正確的人才觀、教育觀和就業觀。
人們普遍認為學生只有上大學深造,才是一位“有成就的人”,才是人才。于是,教育之舵 就隨著社會對教育價值的偏差認識而轉航。學校高考升學百分數的高低便成了學校的生命線。只有從小、中、大學校門出來再進機關門才叫就業,才是最正宗的就業。我國人口過多, 負擔過重,擇業機會廣、競爭激烈也是千軍萬馬爭過獨木橋而不惜墜身橋下的另一原因。
考試目的、考試方法,教育教學綜合評估還存在著嚴重問題
“考,老師的法寶;分,學生的命根。”之聲響徹大江南北。“一分值千金”、“一榜定終 身”之棒打倒多少品學兼優的莘莘學子。考分成了評價學生、教師優劣、學校辦學好壞的唯 一標準。事實證明,現行的考試制度與實施,增加了學生的(心理)負擔,遏制了學生個性的發展,禁錮了學生的創造性和靈性。固定的、呆板的、尚待健全的評估標準、評估方法和不 良的操作往往起著負效應。學校的辦學思想和教育功利觀還有偏差,教師的綜合素質低。
學校辦學思想的傾向性,在很大程度上受社會對教育目標和學校工作的錯誤評價的控制。學 校領導往往無法拒絕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條件下形形色色經濟效益的誘惑,因而出現了“學生 家長在重金以求得一個靠前一點的座位的事情。”教師素質低是增加學生負擔的直接原因。 有的教師,教材不熟、教法不佳、教育方法欠妥或私利作怪,導致了學生過重的心理負擔,造成學生厭學。教師對學生的不準確或錯誤評價更會引起學生的抵觸情緒或過激行動。鄒毅 是帶著“我錯在哪了?”的題問結束生命的。他的靈魂仍等待著班主任老師的回答……
家長對教育不理解、甚至誤解,不會調控孩子心理或個性發展的方向。
許多家長不了解教育心理學、生理學、倫理學,在教育子女上往往是盲目或蠻干。家長己為 蟲,為自己的面子或私心偏要子成龍。鄒父“拿菜刀要砍班主任”的個性對孩子不會沒影 響。其母面對情緒十分激動的孩子,沒有輔導,而是采取堵的方式,讓兒子“忍忍吧”,在 孩子的心上擱置了兩把“刀”,而心中只有升學深造,卻不去關懷、理解、開導孩子,這不是極大的失策嗎?現實生活中,步鄒母后塵者當猛醒。
救救孩子的話題,呼喊了將近一個世紀,然而今天,孩子求救的現狀更烈。減輕學生負擔,尤其是心理負擔,培養學生良好的心理品質是全社會,更是教育事業的綜合性、全方位、亟迫切的艱苦工程。
樹立正確的教育觀和科學的成材觀。
目前,學校普遍孜孜追求的是預測和選擇人,而不是盡可能的增進學生將來的社會生存能力 。科學的教育方針確定,學校就本義而言,是教人成長、發展的場所,是教人做人的場所,而不是只教人讀書、教人知識的場所。我們的教育方針是要面向全體學生,使他們得到全面 發展。在具體到教育教學工作中,教師應當根據學科的內容特點,根據青少年學生的年齡特點,心理特點等來設計和實施自己的教育教學方法。教師對學生要分別要求、重點指導、個 別點拔,使確有特長的學生在某方面脫穎而出,成為出類拔萃的人才?,F代教育觀要求教師講課要內容充實、準確、透徹、靈活具彈性化,學生的“學”要科學、有獨見性和獨 創性。教師作為人師,當然要教會學生做人,除其他素質和能力外,首先是要學生具有良好的思想道德和優良的心理品質。
許許多多加重學生(心理)負擔的根源是對人才的誤解。新的 人才觀,就社會的需求和分工而言,注重人才的合理結構和比例,具有多規格性和多層次性。廣義的人才觀認為,凡是有高度的社會責任感,勤奮工作,勇于創新,為社會做出一定貢 獻的都是人才。學校造就人才就是“造成在精神上、心靈上、智慧和體格上全面符合明天需 要的人”(卡塔爾語)。
實事上,人們對人才的概念往往跟就業聯系起來。就全社會來說,就業的價值取向應當幾乎 完全適應或依從于社會經濟發展的需求。目前,中國處于多種所有制共同發展的局勢。朱基總理在界定公有制時說,“公有制”經濟不僅包括國有經濟和集體經濟,還包括混合所有 制經濟中的“國有成份”和“集體成分”。黨的經濟政策是,非公有制經濟是我國社會主義 市場的重要組成部分,應當鼓勵它們的發展。經濟體制的變化制約、影響著就業的意向?,F在,人們仍以計劃經濟體制時期那種傳統的就業觀要求或指導孩子就業,是人們的思想與觀 念落后于社會的變革,置千條萬條就業之路而不顧,把升學就業之路修成心中的獨木橋,并把孩子趕向獨木橋,于是悲劇頻頻發生。
世人就業觀念得以轉變,引導孩子就業取向的多元化,是減負的一重要因素。這樣,“鄒毅 們”就會少一殺手。
不斷改進評估標準,建立科學的,合理的、 準確的和綜合的教育教學評估體系。切實改革 考試制度。
各級政府對教育的評估具有導向性和規范性。打破單一的評估模式,打破評估標準的恒定狀 態而成為動態,使之瞄準方向、適時調整,具有前瞻性。進而,建立科學的全方位的考核體系,建立符合素質教育的考核體系。比如,建立多元化的評估標準,對教育教學工作真正以 社 會主義教育方針為準則,符合素質教育、實事求是地評估;堅決杜絕評估中的偏面性和絕對化,切忌以考試成績(或“三率”)高低為主要權重,并以此為依據評價學校。
考試制度和方法的改革處在減負工程的前沿。改革考試制度迫在眉睫。我們高興地看到,有 的中小學取消了百分制,實行“等級+特長+評語”的學生考評辦法就是一種積極地、能夠產 生正效應的好辦法,既能減輕學生的心理壓力、提高學生的自信心,又能充分發揮其特長、有利于人才的出現?,F在,還有很多教師在采用判定性測量,即對基礎知識、基本技能考察 的同時,把注意力傾斜向學生能力的考察,如思維、觀察、理解、創造與想象等能力。
總而言之,考試只有能充分體現教育的本質——培養二十一世紀高素質的合格人才,才說明 考試是合理的、是受學生歡迎的、是沒有(或極小)負作用的。所以說,考試制度是方法改革的力度直接決定了減負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