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羅彩霞被冒名頂替,失去了本該屬于她的高校就讀機會和就業崗位,已經讓不少天真的國人驚詫莫名。不料,羅彩霞只是揭開黑幕一角罷了。
最駭人聽聞的,是最近媒體的調查中,河南某大學竟發現大量冒名頂替的學生;更觸目驚心的,他們在該大學是過了“明路”的,本身就是內部人運作,公然買賣已錄取但未報到學生的名額,從地方領導到院系領導乃至輔導員,對此均心照不宣。甚至,還有人不以為恥地對同學宣示自己的“假學生”身份,彼此相安無事。
它是一個多么可悲的場面??!官場與學府、官員與教師、公權力與關系網、老謀深算的成年人與涉世未深的青少年,就這樣從廟堂到江湖,結成完美的利益共同體。貌似誰也沒有傷害,皆大歡喜。
但是,可怕就可怕在這份皆大歡喜。如果,這個集體舞弊的鏈條中,哪怕只有一個節點,基于正義或是盡職而堅決斷裂,比如,辦假戶口的派出所人員、高校經手的某個辦事人員、某個了解真相的同學,能敢于或機巧地舉手說不,整件事也不會運作得如此順理成章。查實假學生本應易如反掌,正如一位老師所言,“只要認真起來,即使在院系這一層面,任何一個假學生都能查出來”。
然而,做假環節的每一個人都配合默契,查假環節集體沉默。于是,極為可恥、斯文掃地的冒名上大學,在個別地方做成了一項產業。有媒體分析,還是源頭上和錄取機制上有漏洞。但凡出現營私舞弊或是假冒偽劣,我們總是習以為常地往體制機制的漏洞上去想。這肯定沒錯兒。但是,不免辛酸地想到,我們的各種規定是嚴格的明白的,要辦成一件事,需要蓋的章也是最多最繁瑣的——怎么還是堵不住防不勝防的造假漏洞呢?還要花多少高昂的行政成本去進行制度設計,才能讓造假者收手?
其實,這條造假之蛇的七寸,還在于一些地方、一些領域社會風習的淪落,失去了最起碼的道德感和廉恥心。當年的三聚氰胺橫行,是一些奶企的淪落;地溝油的橫流,是某些飲食企業的淪落;如今又輪到了本該是象牙塔的高校,假論文、假成果、假成績之外,又冒出了層出不窮的假學生。面對如此大面積的道德淪陷,莫非只能學學魯迅,悲呼“救救孩子”?可孩子們正掙扎著在作文中編造母亡家貧的礪志故事以謀高分呢。